【名家論壇】封殺國際醫學頂尖期刊與科學研究的自由及壓迫

  •  2025-06-03

【名家論壇】封殺國際醫學頂尖期刊與科學研究的自由及壓迫 3

蕭乃彰/蕭中正醫療體系營運長

正當人們覺得或許令人瞠目的亂象應該已經hitting rock bottom,美國衛生及公共服務部(HHS)的小羅勃·甘迺迪(Robert F. Kennedy Jr.)部長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。他最近揚言要禁止國家衛生研究院 (NIH)資助的科學家們在世界三大醫學期刊上發表研究成果,他將《新英格蘭醫學期刊》(NEJM)、《美國醫學會期刊》(JAMA)、和《刺胳針》(The Lancet),這些醫學界最具權威性的刊物稱之為腐敗的學刊,並打算以美國政府自己主辦的刊物取而代之。

哈佛醫學院的公衛學者Adam Gaffney明確地指出,禁止科學研究人員在這些頂尖期刊上發表,甚至只允許他們發表在由HHS甘迺迪部長審核的刊物上,等同讓這些研究成果失去國際公信力的審視,更是政治赤裸裸地對科學及學術界的掌控。NEJM、JAMA、和Lancet這些期刊不僅是發表科學論文的平台,更是引領臨床指引與國際醫療標準的中樞,美國若是執意這些歷史悠久,且學術地位崇高的期刊切割,不但自身的醫學研究可能會被邊緣化,也可能會重創其在世界科研上的領導地位。

確實醫學研究在與生技製藥業的資金關係上,曾引發過不少爭議也值得嚴格審視。甘迺迪部長就是引用了新英格蘭醫學期刊前總編輯Marcia Angell和刺胳針總編輯霍頓Richard Horton過往對產業利益介入的批評,並試圖為自己新的政策背書。但如此草率粗魯地將整個學術出版體系一竿子打翻,企圖抹黑所有國際期刊都是大藥廠的傳聲筒,進而由政府來主導科學論文的發表,這種集中科學審查權力於政治機構的作法,不僅與學術自由背道而馳,更是明顯的由意識形態來進行言論的壟斷。

而更要令人注意的是甘迺迪此舉的時機點,他的言論發布是在白宮的「讓美國再次健康」(Make America Healthy Again, MAHA)委員會於2025年5月中旬公佈了一份引起爭議的報告後。該報告指出疫苗的安全性被誇大,而且缺乏長期副作用的監測;生技製藥公司過度影響醫學文獻與指引,現行的醫學期刊與審查制度已經被企業所綁架,導致醫師和科學家們不敢探討「政治不正確」的病因,例如環境毒素、藥物濫用、與疫苗副作用;以及兒童的慢性病如自閉症、過動症、氣喘、及食物過敏等,其激增的真正原因受到隱瞞。

檢視過去這些醫學期刊確實曾批評過美國的執政當局,並在許多科學立場上與甘迺迪直接對立。例如新英格蘭醫學期刊曾發表了一篇前所未見的社論Dying in a Leadership Vacuum,這篇由期刊編輯群聯名發表的社論,是NEJM自1812年創刊以來首次如此直接介入公共政治議題,批評美國政府處理疫情的無能與危害。而The Lancet 則是多次發表批評美國政府對世界衛生組織(WHO)的施壓、削減疫苗與疾病預防的預算、以及散播不實訊息(如推崇氫氯奎寧等未經證實的療法)等。

如果甘迺迪部長真的有心改革學術出版,當然會有更恰當的方法可以來執行,例如強化利益揭露制度、推動審查流程的透明化、或是支持更嚴謹的開放式學術研究交流平台等。前面提到的The Lancet 總編輯Richard Horton,他是在2015年的一篇社論中提到「很多研究可能不可信」這段話,Horton當時的原意是呼籲應該加強研究結果的透明度與審查標準,但並非整體否定科學期刊的可信度,也從未支持由政府來控制出版機構。

科學應該是建立在實證與研究的基礎上,而不是服膺於權力或政治的操作。當政治權力藉由預算和學生簽證干預了知識的交流與課程的內容,當科學論文要經過國家的政治審核後才能發表,當大學對是否忠誠被迫給出交代時,民主社會所喪失將不只是幾篇科學論文,或是幾所名校的聲望,而是追求真理和自由價值的代價。

最後引用哈佛校長Alan M. Garber公開回應聯邦政府的一段話:「我們堅信這樣的真理:全國的大學與學院完全可以在不受政府不當干預的情況下,恪守法律責任,並充分實現其在社會中不可或缺的角色。唯有如此,我們才能追求卓越的學術成果,保障開放的探究精神與言論自由,推動開創性的研究發展,也唯有如此,我們才能推進那無邊界的探索旅程,引領國家與人民邁向更美好的未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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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來源:Unsplash示意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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