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乃彰/蕭中正醫療體系營運長
現任的美國白宮主人在其政治生涯中,逐步將語言運用得不僅僅是傳遞訊息的工具,而是一種影響與動員的手段。他利用各種鮮明的口號, 不論是隨處可見的「MAGA」(Make America Great Again),到「另類事實」(alternative facts) 和「常識」(common sense) ,清楚展現他企圖用公眾易於理解的言語,塑造個人威權與以他為中心的國家民粹論述。
他最常用來形容其誇大的成就, 和無人可及宏偉感的形容詞包括了:GREAT (Make America Great Again),BIG (a big wall),BEAUTIFUL (A Big and Beautiful Bill),FANTASTIC (a fantastic deal),AMAZING (an amazing crowd),INCREDIBLE (incredible people),STRONG (a strong military, a strong economy)。而負面或攻擊人的字則最常用:FAKE (fake news),TERRIBLE (terrible people),NASTY (nasty woman),LOSER (total loser),WEAK (weak borders),FAILING (the failing New York Times and CNN),SAD (so sad, very sad)。
這些小學程度的英文單字,加上常常在記者會上直接的爆粗口,某種程度上可以視為他凝聚其忠誠支持者的一種方法,透過熟悉又具動員力的詞彙,強化同溫層群眾的歸屬感。曾幾何時,總統演說若出現粗鄙的語言是無法被想像的,但在他的任期內,這類的用語逐漸變得稀鬆平常。或許有些人會將此視為直白的表現,但它更顯示出美國總統這個位高權重的角色,與個人怨懟之間的界線已經被徹底模糊化了。
回顧我自己的成長經驗,我對語言與字詞的敏感,與教導我的師長們有很深的關係。在美國洛杉磯就讀中學時期,英文寫作和演說的啟蒙老師Ms. Carol Regal,教我語義學(Semantics),讓我對文字如何影響人的認知與判斷留下深刻的印象,另一位家庭老師Mr. Break Hill,他是來自UCLA的語言學家,曾耐心的向我講解語言應該如何做為有效而嚴謹的溝通工具。更早以前,在台北市的國語實小接受小學教育時,從彭蓉容老師和李長生老師的教導中,就深刻體會到語句與修辭的細微差異和重要性。正因如此,每當看到語言被任意操弄時,我都會特別感受到其中潛藏的影響與風險。
我們選用的字詞,對心理與社會層面都可能帶來深遠影響,Victor Klemperer 在其重要著作《第三帝國的語言》中提到,語言就像微量的毒藥,在不知不覺間被吞服,看似無害,卻會在某個時刻開始發揮其破壞力。同樣的,當美國總統持續將帶有強烈情緒與偏見的詞彙,注入政府和公共事務的討論中,其影響力早已超越了單純的政治性表演。
目前美國許多影響深遠的政策,常常被包裝成帶有正面或安撫意味的名稱,例如「解放日」或「一個巨大又美麗的法案」。這類策略性的命名非常容易減弱外界的批判性檢視,也會讓大眾對其實質內容失去警覺。重複使用簡單易懂的語言,本身就有一種潛移默化的說服機制,當「美麗」這個簡單的詞不斷被強調,久而久之,就算理性上知道它可能與事實相反,卻也會逐漸產生了認同感。
他對簡短有力的口號情有獨鍾,像 “You are fired!”或是 “fake news”,這些用語烙印在大眾集體的記憶裡,把複雜的議題簡化成對立,成為英雄vs. 敵人的二元對抗,再更進一步轉變成攻擊性的修辭武器。以「覺醒」(Woke)為例,其原意是指同理心和關注種族與壓迫的不平等,竟演變成一種廣泛的貶抑用語,稱之為損害美國傳統的價值。再如「DEI」(多元、平等、共融),卻被用來挑動對多元文化失序所產生的的焦慮與排斥感。
事實上威權式的政治運動,往往就是依賴語言的簡化與情感煽動來鞏固權力,原本看似無關痛癢的標語,累積起來就成為了一套共同的語彙,讓不文明以及扭曲真相的言論,被視為理所當然的。而操弄性語言最大的危險,不在於它表面的喧囂和子虛烏有,而是它能夠悄悄地滲入人們的日常思維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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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來源:President Donald J. Trump臉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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